年輕人 不要只求溫飽

作者:洪 蘭  出處:天下雜誌 441期 2010/02

美國總統歐巴馬在一月八日演講說,「今天在教育上超越我們的國家,就是明天在競爭上打敗我們的國家(The nation that out-educates us today is going to out-compete us tomorrow)」,他看到教育對國家競爭力的重要,我們也看到了,但我們的教育制度卻像病入膏肓的病人,不知從哪救起。

有讀者投書質疑國高中為何要教這麼多、考這麼多,他問:這種教法除扼殺學生學習興趣,畢業後留下了什麼?

台大也有教授問:大學生為什麼不會思考?中學六年填鴨太久,學生進入大學已經麻痺,即便思考也是基本的趨利避害動物模式,而沒有「計利當計天下利,求名當求萬世名」那種為天下蒼生的豪氣,或林則徐「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那種書生救國的抱負。這種對自己沒有期望、對未來沒有希望,實比名校不名校有著更大的危機。

最近有個學校學生作弊上了報,我朋友問他的孩子,「你會不會作弊?」他大聲說,「當然不會,因為我不在乎分數。」這話一針見血,學生會作弊是因能力達不到父母、老師要求,又不敢誠實面對,便只有作弊來逃避懲罰。作弊當然不對,但是我們是否也該檢討一下為什麼這麼重視分數?少一分為什麼要打一下?學習本有快慢,用同一把尺去評量所有的學生是否公平?

除了分數,社會對成功的定義也有偏差,一切用錢來衡量,沒給學生更高的人生理想。金錢不等於成功,金錢更不等於快樂,人只有做自己要做的事才會快樂,我們應告訴孩子:假如你每晚都睡得安穩,早上起床又對一天充滿期待,那這工作就適合你。年輕時別太重視金錢,要敢放手一搏,年輕不堅持理想,年紀一大,家累一重,就易對現實妥協,妥協會造成終身遺憾。

 

我們有時太用世俗的觀念來強求自己。有一次報登某人有志竟成,考了二十七次終於考上高考,我替他算一下:大學畢業二十二歲,當兵兩年二十四歲,考二十七次高考,豈不是五十一歲了?大好的青春都花去準備考試,沒做幾年,卻要退休了,豈不可惜?尤其是如果一直考不中,會不會是因為跟自己的性向不合?在德國,某科考試考了三次未過關,老師就會勸他去試別科,因為這表示他可能不適合這個領域。一個工作不管多有保障,不適合自己也是枉然。

年輕人要有志氣,不要只求溫飽,蘇格拉底說,「有用之人為生活而飲食,無用之人為飲食而生活」。其實在台灣只要肯做,都能出頭。有位更生人,出獄後從洗盤子開始,也洗出了兩家餐館。反而一再強調生活的保障會讓孩子失去追尋理想的勇氣,而蹉跎一生。

現在的知識經濟重視的是創意、創新和創業,但在講求變中有變的競爭力時,誠信仍是一切的核心,只有童叟無欺,生意才做得長久。今天要與國際競爭,最重要的仍是那個不要考試的誠信。

(作者為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

 

名片拿掉,你還剩下什麼?

作者:洪蘭  出處:天下雜誌 424期 2009/06

 

一位朋友被總公司調回美國去受訓,回來後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臉上有笑容、生活有朝氣,跟他過去總是唉聲嘆氣、皺著眉頭的模樣真是判若兩人。他的改變引起了大家的好奇,於是羅漢請觀音,把他找出來吃飯,拷問他改變的原因。

他說到美國後,公司用巴士把他們載到一個山明水秀的深山旅館中,使他們除了吃喝拉撒睡,什麼地方也去不了,只能乖乖去上課。第一天,老師叫他們做五分鐘的自我介紹,他原以為很容易,想不到不到兩分鐘就把學經歷、名片上的頭銜,連家庭成員都講完了,剩下三分鐘無話可講。

老師厲聲問他,「你人生的經歷難道連五分鐘都填不滿?」他悚然而驚,對呀!活了快五十個年頭,怎麼連五分鐘都填不滿?但是卻真的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麼值得拿出來講的大事。

他生活的重心一直是工作,但是這些人都是同一公司的高階主管,做的工作跟他都很相似,有什麼好講?除了工作,其他乏善可陳。所以他跟老師告饒說「真的沒有了」。老師反問他,「你小時候的志願是什麼?」,他想了一下說「籃球國手」,因為他父親有一本珍貴的剪貼本,上面全是民國四十幾年,四國五強籃球賽的剪報。看他父親對籃球神往的樣子,他曾立志做國手,為國爭光。當然,運動員是千中取一,他沒有做成,但是籃球一直是他的最愛,只是工作忙,很久不曾碰球了,兒子履次哀求他去打,都沒空。

老師叫他想他兒子從一出生,一路成長到現在的影像。他記得兒子剛出生時的樣子、剛入學一年級的樣子,但是很快就變成高中生的樣子了,中間的十年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像一晃就過了。

最後老師說,「你難道願意死後墓碑上除了年月日什麼都沒有留下?」他再度震驚,因為他已經明瞭他人生是白走的了。

 

他開始了解他人生的優先順序放的不對,時間不能逆轉,他們這些穿西裝、打領帶、坐冷氣房的有錢人,表面上很有成就,但是名片一拿掉就什麼都不是了。人生的意義在心靈的富足,心靈的富足在對別人的關懷、照顧與奉獻,他在這方面太貧乏了,連自己的家人都沒有照顧好,遑論對社會、對他人。

所以他回國後,開始把白天做不完的工作帶回家,想辦法跟家人一起進晚餐,飯後還陪他太太散步一小時後再進書房去工作。週末一定陪兒子打籃球,星期天則全家去替他母親買菜、打掃,讓他的弟妹可以休息一下。他說他工作並沒有少做,但生活充實了、家人對他的態度也變好了,他的心情也不一樣了。說完,大家都一臉肅然,心中都在檢討自己的人生。

現在是畢業季節,一批批學生離開學校進入社會,但願他們能及早看到人生的目的,為自己和社會留下一些東西,充實的過一生。

(作者為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


 

 

 

 

 

 

 。有感。

真正的知識份子,不會懼怕與大部分的聲音不一樣; 
真正的知識份子,不會甘於當一個鄉愿的人。

洪蘭教授就是一位勇於發聲挑戰既有價值觀的知識份子。身為一個小有名氣並傑出的大學教授,尤其是有兼任行政工作的教授,每日的行程幾乎是滿檔,需要忙的事情天南地北,我們想的到的事情,想不到的事情,都可以讓教授們非常忙...試想想,有花心思關心社會關心教育的教育工作者,有多少?說難聽點,這個社會中大多是只關心自己的"重要事務"的教育工作者。將研究及教學工作做好雖不是人人能達到,但做到了只僅僅表示一個老師在自己的本份中盡了全力。然而,在教育工作的內容卻還有很多很多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很多事情不是研究的質量與教學評鑑可以看的出來的成果。只在乎短線利益與成果,對台灣造成的傷害絕對很快就會發生,台灣各方面離一流還很遠,假如再繼續做二流的努力,我們很快就會變成三流。很多事情也許是制度引導的結果,制度要改變可能需要時間,但是太多事情的改革不是非得靠制度不可。如何讓身邊的同學,台下的學生有正直的學術操守,不因身處的環境而變節、屈服,是可以從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來默默影響。


大家真的都忙到無法抽身嗎?!

其實,關心社會與教育的方式有很多種,有時候可能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句不經意的話,皆會擦出不小的火花。一位老師在課堂上,可以選擇講沒有意義的笑話,可以選擇炫耀自己有多偉大多了不起,也可以選擇說幾句話影響台下少數的學生進而導正不正確的學習態度與想法。講授專業讓學生受益不難,傳授人生經驗影響台下非常少數的學生真的不容易。共鳴沒有這麼容易產生,尤其在這種價值觀混亂的年代,敢說真話的人,不一定想說,敢發聲的人,不一定說真話。

不是只有教育工作者需要關心社會,關心教育與下一代,社會中的每個人都有資格有能力去做。方式有太多種,激烈與否的問題,端看我們願不願意做。影響力不是要靠革命靠學運才能達成,影響力是一種"軟實力",處處可發揮。


顯然,勇於說真話不需要有空的時候才說,不是等有名氣候才稍微敢說。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人都慣於當個follower,因為沒有人想要當第一個"不一樣"的人,因為我們想像那樣的氛圍是孤立的,人習慣了支持的感覺,沒有人挺你時,很多事情就變成在"to be or not to be"之間來來回回。真話不要等到有人附和你的時候才敢說,社會需要一股清流,需要一帖良藥,雖然苦口但值得一嚐。



"The nation that out-educates us today is going to out-compete us tomorrow"
 不容置疑地,教育力就是未來的國家競爭力。



march 10, 2010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YJC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